第五百一十八章 态度奇妙

林萧陆续走了四家沿街商贩，不出意外，每一家给他的回复都是不知道。
  虽然林萧事先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真问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还是难免唉声叹气，心里满是失落。
  这条街的沿街一共就只有五家商贩，虽然都开门了，但是彼此相距甚远，各自店铺的位置和之前那个突然消失的白胡子老头儿之间还有着一些大树和灌木丛挡着，就算是能看到老头儿的位置，估计也就是隐隐约约露出一个角，或者是从树叶的缝隙里透出来一部分形象，别提看见老头儿的情况了，估计能不能分辨出来那边是个老头儿都不太好说，最多是能看出来那边有人在摆摊，除非是从店铺里出来，走到大街上，才能看见老头儿的情况。
  林萧微叹一声，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刚刚从唐婉那里走出来已经十分钟了，回家还需要半个多小时、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到家的话，距离下雨估计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儿了，他得加快脚步。
  五家店他已经问过四家了，百分之八十的否认率，其实他已经没什么必要再去最后一家店问了，估计就算是问了的话，结果也是一样的。不过林萧想了想，还是坚定地朝着那家店迈出了步伐。
  多年以后，每次林萧回想起这个时间点的时候，都会感慨上一两句，或是命运冥冥不可违，或是大多数情况下好奇对人来说是祸水。
  “你好，小伙子想来看看什么？”
  最后一家的店主人是个人到中年的胖子，长得一脸喜相，脸上的肉嘟儿嘟儿的，一点都不死，活灵活现。
  “啊，大哥你好，我是想来问一下，你刚才下午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在那边有一个摆摊算命的老头儿？”林萧轻轻一笑，指着他来的位置，“老头儿须发尽白，盘腿坐在那，杵着个小旗杆，眉毛长到嘴边，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在那坐了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熟料，那中年店主原本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却在见到林萧的脸之后笑容一僵，换上了一脸的古怪之色。
  听完林萧的话之后，他脸上的古怪之色越来越浓，到最后看向林萧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多么可笑的人一样，那种眼神要是形容的话，就是表情包里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得林萧一愣。
  “呃，大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林萧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中年胖子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回过神来，又上上下下扫了林萧一眼，见他浑身的打扮倒是挺干净的，这才憨笑着挠了挠头，跟林萧说了声抱歉，刚刚他走神了。
  “啊，大哥，我看你这表情挺开心的，我这脸上还是身上的，是有什么搞笑的地方吗？有的话还得请大哥你和我说一声，不然我这无形中给别人带来欢乐，我这也不太知道啊！”林萧呵呵一笑，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裤子鞋，又伸手抹了把脸，跟中年店主半开玩笑地说道，顺带着还把刚刚的尴尬给化解了。
  一直盯着对方看，还露出奇怪的表情，这对一般人来说都是一件不尊重别人的表现，是会惹别人生气的，通常这么做的人是意识不到自己的失礼，而意识到之后又会因为不好意思而陷入尴尬的境地。
  林萧还想问他话呢，自然不能让这种尴尬的情况延续下去，只好自己开口化解了一下，表示他自己并不在意刚才的事情。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和店主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反倒是又让这个店主觉得他很奇怪了。
  “啊，这个啊，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看老弟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一时间有点懵了，没认清楚，这才让你闹了一出笑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还得希望老弟多多包涵，见谅见谅。”
  中年店主一咧嘴，笑呵呵地朝着林萧道着歉，但是眼睛里那抹精光却仍旧闪烁得明显，看得林萧双眼微眯，心头一阵腹诽，暗道一声这是个老狐狸。
  “呵呵，没事没事，认错人而已，这种事儿我也经常干。”林萧咧嘴一下，正好掩盖住眯起双眼的表现，“那不知道老哥听清楚我的问题没？就我刚刚问的那个问题。”
  “啊，不好意思啊兄弟，我刚刚确实是走神了，没听见，还得麻烦你再问一遍了。”中年店主搬来一张椅子，递到林萧身前，“来老弟，坐，别站着，坐下说。”
  “不用不用，我就是来问个问题，问到答案了我就走了，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就不坐了。”林萧摆了摆手。
  “哎哎老弟，坐吧坐吧，我东北的，好客！”中年店主爽朗一笑，脸上刚才那副深邃的模样这才散去，满脸热情地跟林萧说道，“咱东北爷们儿不讲究什么这个那个的，来了就坐，进屋就上炕。但是咱这店里没有炕，老弟你只能坐在椅子上委屈委屈了。别见怪啊！”
  “哈哈，早就听说东北大哥们豪爽好客，今天一见果然是比传说的人还热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哥！”
  “坐吧坐吧，没什么劳什子的讲究。”中年店主一挥手，等他坐下之后才问道，“老弟你是想问什么来着？”
  “啊，我是想问大哥你一直在这里看店，见没见过一个老头儿，在那边……”
  林萧说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有了刚见面时候的经验，林萧这次问问题的时候长了个心眼，一直盯着中年店主的脸，观察着自己的问题会不会让他的表情有所变化。
  果不其然，他这一看就发现，中年店主在听到自己的问题之后，特别是对那个须发尽白的老者的描述的时候，一双眼睛下意识微微一眯，又不着痕迹地微微点了点头，这在心理学上通常是“果然如此”想法的表现；而听完林萧大部分的描述之后，中年店主微张着嘴，上下打量了林萧好几眼，眼睛里满是奇怪和可惜之色，还左右微微摇了摇头。
  尽管动作幅度很小很小，小到常人几乎都会忽略的程度，但是却没能逃过林萧的眼睛。以他的经验，中年店主后面的微表情含义通常情况下应该是“可惜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不知道中年店主为什么对着自己露出这种表情，但是林萧并没声张，脸上也没有什么表现，就和没发现中年店主的表情一样，做出一个等待中年店主回答的表情。
  “老头儿？没看见，不好意思啊老弟。”中年店主思考了一下，有些歉意地一笑，“我这一天都在店里闲的慌，光顾着刷视频看美女了，也没往外面走，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没事。”林萧摆摆手。
  “哎老弟，我多嘴问一句啊，”中年店主好奇地凑过来，“你问这个，是想找那个老头儿算命吗？还是怎么着的，看你这年纪轻轻打扮得也挺干净的，不像是要算命的人啊！一般算命的不都是那些幻想着能一夜暴富、天上掉美女的屌丝年轻人嘛？老弟你这一看就是成功人士，也不需要算什么东西啊！”
  “哈哈，老哥你真会开玩笑。”林萧一咧嘴，开始了网上盛极一时的“无中生友”挡灾模式，“不是我要算命，是我有个朋友，最近要回华海了，说是听说这边有个算命特别厉害的老头儿，让我现在这片儿打听打听。这不最近我打听到那个老头儿一直在这边摆摊儿吗，我就合计过来问问是真是假。”
  虽然这种“无中生友”比较无耻，也上不得台面，但是不得不说确实是真好用，既保住了自己的面子，又让对方有一个能接受的理由，就算彼此心知肚明，但是至少面子上过得去，彼此都有余地。
  不知道是谁率先发现的这个模式，果然很是好用。
  “啊啊，这样啊！”中年店主恍然，“我说呢，看老弟你这气质这模样，也不是那种算命的人，干嘛打听算命的老头儿呢。不过你说这个老头儿一直在这边摆摊儿，这个我可真就没发现过。”
  “没看见过？”
  “没看见过。如果说今天一天吧，我没看见那还有可能，但是如果说一直在这，天天的摆摊儿，那我觉得不太现实，老弟你可能得重新打听打听了。因为我这一直在这开店，开了好几年了，都快十年了，从来也没见过什么摆摊儿算命的老头儿。”
  “啊这样啊！”
  “嗯。”中年店主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林萧，“要不你再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谁看见过。”
  “行好嘞。谢了大哥。”林萧注意到他的眼神，起身告辞。
  “没事没事，老弟要是这一片儿的人的话，常来啊！”
  “没问题没问题。”
  说着，林萧便朝着树下的唐婉走去，也没回头。
  等他走到了十米之外，中年店主的神情一肃，幽幽一叹，很是感慨地说道：“哎！现在的年轻人啊，也真是不一样了，青天化日的就总想做白日梦。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儿，长得也好，人也挺好，怎么偏偏就落得这么个模样了？到底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才能到了光天化日出幻觉的地步啊？”
  “什么白胡子老头儿，什么摆摊儿算命的，瞎几把扯，自己在那蹲马步蹲了一个点儿，跟空气对话，也能想象成自己在跟老头儿算命，这不是扯淡呢吗？真当生活是小说呢？遇见个神秘高人然后让自己成为牛逼人士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现在的年轻人啊，哎！搁我们那个时候还不得被笑话死？”
  “不过也不能全怪这些年轻人，在这样的社会下，年轻男孩儿有这么大的压力也是正常的，压力越大越容易走向崩溃，说到底，还是这个变了样子的社会造成的，那些年轻男孩儿们也是受害者啊！”
  “哎，糙，都怪那些拜金老娘们儿，把这社会整得乌烟儿瘴气的，除了钱就是钱，又是车又是房的，连他妈结婚都结不起了。”中年店主咂了咂嘴，“啧啧，吗的，亏得老子生得早，老婆孩子都有了，老子要是年轻十岁，他妈能不能比这年轻小伙儿更疯狂还不好说呢！这小伙儿也就是做一下白日梦，幻想一下自己命贵不可言、一朝暴富一类的，换做是我，没准他妈老子做个一夜暴富亿万富翁的梦还不够，还得要他妈一百个女人！”
  “哎！你在外面干什么呢？是不是又抽烟了？赶紧掐了！进来帮我抬一下柜子，我抬不动！”中年店主说着，一道蛮横无比的女性声音从屋里传来。
  “没抽没抽！我就吹个风！来了来了！”中年店主马上把一脸凶相换成了憨笑，高声朝着屋里应了一声，屁颠儿屁颠儿地转头朝着里屋走去——说那么老多想那么老多都没用，不现实，反正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过的日子也算是开心自在，管那么多干什么？
  年轻人幻想就让他幻想去吧，这个社会对男孩儿怎么样又和他无关。反正他现在不是男孩儿了，生的也是个女儿。
  而中年店主不知道的另一边，林萧在马路边上狠狠地攥着拳头，眉头死皱，牙齿紧咬——他听见了中年店主的话，一字不落。
  林萧见到中年店主那一番反常的表现之后，心头多了几个心眼儿，在走之前悄悄把兜里的一个球形监---听器给丢在了店铺门前一个不显眼的台阶旁边，而监---听器的另一端则和自己悄悄塞进耳朵里的潜藏式耳机相连，这样他就能听见在他走之后店主都说些什么。
  这个球形监---听器还是秦风走之前硬塞到他衣服里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更没想到派上用场之后，听到的话竟然是这样的内容。
  “白日做梦？压力大导致出现幻觉？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蹲了一个多小时的马步？”林萧轻声喃喃着，“他的意思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白胡子老头儿，也没有什么摆摊儿算命，就连马扎都没有，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那怎么可能？！”